程序猿生存指南-9 离职黑屋

（19） 离职黑屋

郝公子年前有关丰厚年终奖的小道消息最终被证实是谣传。

我们部门非但没有得到可观的奖金，作为不能给集团带来直接利益，每年还需大量资金投入的IT部门，外加集团分管技术领导贪腐等原因，部门年终奖被取消了。

我真是欲哭无泪，赔了夫人又折兵。郝公子找到我，为年前放的那个烟雾弹向我表达了深深的歉意。为了安抚我那颗受伤的心，他主动为我打探来了离职的详细流程。

我把离职申请交给了组长老周，老周再三挽留，见我去意已决，也不再规劝，在离职申请书上签了字。

我带着离职申请书又敲了部门经理办公室的门。经理很是痛快，大笔一挥，就签下了名字，整个过程头都没抬。

像我这样的虾兵蟹将，经理平时都没正眼瞧过。我估摸从加入公司到离开公司，他都不晓得我姓甚名谁。

谁承想这个国企进来的时候不容易，想要离开更是困难重重。离职申请虽然获得了领导的批准，但我还需要经历一个月的脱密期才能真正地走完离职流程。

由于我曾经参与了国家大型项目的研发，掌握着国家的机密，我必须在把所有秘密从脑袋里清除掉后，才被允许离职。

事实上，哪里有什么国家机密，我们平常做得最多的就是从网上，从书里摘抄别人的技术方案，然后改改名字，调整下措词，包上一层皮，就变成了不可外泄的核心技术。

那些所谓的核心机密在网上随处可见，当然欺骗一些不懂技术的领导还是绰绰有余。技术在这里从来都不是最重要的。

不过既然组织上有脱密的规定，谁也不能破例，我坚决服从组织上的安排。离职申请被批准后的第二天，我所有的办公用品立马被公司收回。

公司有专门为离职人员提供的脱密办公区，我们称之为小黑屋。集团所有离职人员必须在小黑屋呆上一定日期后才被允许离开。

作为入职不满一年的新员工，我的脱密期只有一个月，倒也不算太过漫长。倘若你为公司服务了超过十年，那么你的离职脱密期至少是半年，层级更高的领导甚至是一年。

脱密期间，我每天必须来公司报道，按时打卡，跟正常上下班无异。公司会照常发放基本工资，因为没有绩效，所以工资比往常低不少。

这种不用干活还给钱、无功受禄的好事听起来似乎还不错。实际上，对于我们这群想赶紧抽身的人却是一种煎熬。

其实整日无所事事地坐在一个密室里，倒还不如被雪花般的任务包围，这样日子还能过得快一些。

被关小黑屋后，我一边按时上下班，一边在网上投递简历。

一二三四五，脱密真辛苦，一台破手机，一坐一上午。

许多互联网公司的面试可以在电话里进行，我在小黑屋里经历了几场电话面试。

不过，由于小黑屋信号差，外加自身紧张，面试过程沟通不甚流畅。在与几家心仪公司失之交臂后，我决定还是等脱密期结束后再正式找工作。

我把简历发给老潘，想让他帮我内推一下他们公司的技术团队。老潘却直摇头，他说并不是对我的技术信不过，而是不建议我去他们公司。

在他眼里，他们公司的程序员就是一群混子，拿钱不干事，有事就推脱。难题解决不了，简单事又不愿意干。

为了打消我迎难而上，死乞白赖去他们公司的想法，老潘给我讲了不少他所在产品组跟开发组斗智斗勇的事儿。那些互相使绊子，送黑锅的事迹，惊得我是一身冷汗。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江湖上，人人都想争夺话语权。

产品跟技术水火不容的那些事儿，时常被业界讨论，还生出了许多网络段子在技术圈里流传。

我先前听过不少，只是没承想在老潘公司，两伙势力对抗之如此激烈。

老潘他们公司在业界以产品精良而著称，技术实力并不算很强。程序员在他们公司地位肯定不如产品经理不高。

宁做鸡头不做凤尾。我更愿意找一家程序员地位比较高的公司。并不指望对别人颐指气使，但也不至于忍气吞声，被人凌辱。

小黑屋很是逼仄，但囿不住我对未来的无限畅想。

（20） 求职之路

脱密的一个月里，我度日如年。周遭几个同病相怜的人靠玩手游消磨时光，而我没有丝毫懈怠，整日裸泳于知识的海洋。

我越学越觉得自己菜，越觉得自己菜就越想学。幸好在学习上形成了一个良性循环。自我感觉进步神速，特别渴望去市场上检验一下自己的卖价。

立夏过后没几天，我的离职流程终于顺利走完。我把工牌上交，悄摸地就走了，没有给老东家留下任何挽留我的机会，从此相忘于江湖。

虽有了自由之身，我却不敢有片刻清闲，迅速投入到了兵荒马乱地找工作中去。

开启一段新的求职历程，我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准备充足。可是真到了需要面对洗礼的时候，我又不争气了起来，紧张又焦躁。

可开弓没有回头箭，我只得硬着头皮就是干。

老潘建议我先找一些不知名的企业练练手，见识一下当前互联网技术领域的面试流程与面试难度。等我各个方面都准备得都差不多了，再去投递心仪的公司，这样被录取的几率会更大一些。

我接受了老潘的建议，在几大招聘网站上投递了近百封简历，每日焦急地等待着面试邀请。

知名国企这个背景在求职过程中并没有给我有所加分。反倒是由于近一年都是在国企里做方案设计，没有从事一线编程，很多公司由此怀疑我的技术能力。

投递出去的简历很多都石沉大海，杳无音信。

幸好在2014年，中国互联网行业还处于红利期，当时的求职环境对于程序员特别有利。

新兴的互联网公司不断涌现，并且急速扩张。老牌知名互联网公司积极拓展新业务。编程人员供不应求。

我陆续接到一些小公司的面试邀请，开始忙碌起来。

许多小公司出于对成本考虑，一般会选择市郊租金比较便宜的地段。我经常是上午还在昌平跟面试官谈笑风生，下午就得赶到大兴参加笔试。

终日在北京城里奔波，几乎每条地铁线路都留下了我的足迹。辛苦倒也谈不上，只是一次又一次地被公司拒绝，让人有些沮丧。

别看许多初创公司规模不大，但人家的要求可不低。更希望找一个在方方面面都能上手的人，用技术圈的术语来说就是全栈工程师。

在编程上荒废了近一年，我需要恶补的知识实在是太多。专注钻研一个领域就已经耗费了我大部分精力。短时间内，我肯定无法胜任全栈，所以悲剧在所难免。

一轮轮面试下来，给人最深的体会就是：公司在面试应聘者的时候，恨不得希望他能有研制出原子弹的本事。事实上，被招进去后，大多数人都成了流水线上的螺丝钉。

互联网技术更新换代的速度极快，可以天计。在面试过程中，我已经听到了太多闻所未闻的新技术，新名词。

一次次面试失败，一次次总结经验教训。被算法难到了，就恶补算法；被编程框架问住了，就恶补框架。

我深知技术这个领域没有什么捷径可走，唯有天道酬勤。

业界对于程序员的考察从来都很简单粗暴。不需要你有多么出众的口才，也不需要你有多么好看的皮囊。

借用国外开源大神Linus的一句话就是：“Talk is cheap，show me the cod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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