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南唐三主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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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煜还有个姓乔的嫔妃也擅长书法，由于她先前出过家，李煜亲手书写了一部金字《般若心经》赠送给她。李煜死后百日，乔氏将这部经书施舍给汴京大相国寺，替李煜祈求冥福。乔氏还亲笔书跋于经后：“故李国主宫嫔乔氏，伏遇国主百日，谨舍昔时赐妾所书《般若心经》在相国寺塔院。伏愿弥勒尊前持一花而见佛。”（《十国春秋》本传）字迹工整秀丽而词语凄怆悲凉。后来江南有僧来到大相国寺，将此经带回江南，收藏于金陵天禧寺佛塔之中，见者往往油然生悲。南唐集贤殿学士徐锴（音kǎi）所编的《南唐制诰》中有一篇《宫人乔氏出家诰》。徐锴病逝于南唐灭亡的前一年，倘若就是这个乔氏，那么她在国亡之前就已经出家了，后来是在听到李煜的死讯后，才特意于其百日忌前风尘仆仆地赶往汴京的。身为国主的李煜有大小周后在前，固然对乔氏颇为冷落；而乔氏对故夫李煜倒是一往情深。或许，这是“痴心女子负心汉”的又个一活生生的例子？

李煜的嫔妃宫女中又有流珠、庆奴、秋水、窅（音yǎo）娘等。李煜后来因思念大周后，想演唱她所创作的“邀醉舞破”与“恨来迟破”，却苦于时间太长，没有人再能忆及，唯独流珠仍然清晰地记得，并丝毫不差地当场演唱。李煜曾赐给庆奴一柄黄罗扇，并亲题一词于上：“风情渐老见春羞，到处消魂感旧游。多谢长条似相识，强垂烟态拂人头。”秋水喜簪异花，芳香拂鬓，因此常有蝴蝶飞绕其上，任人赶扑也不肯离去。窅娘弱态盈盈，堪称绝代舞后。李煜制作一六尺高的金莲，用宝物细带饰于周边，缨络铺于莲中，命令窅娘以帛缠足，使之纤小似一弯新月，然后于莲上翩翩起舞，犹如凌波仙子。当时又有人专门作诗咏唱窅娘的舞姿，内有“莲中花更好，云里月长新”之句，被人们广为传唱。这样一来人们争相仿效，据说中国女子的千年缠足史，就是从窅娘开始的。咳，陷身于纸醉金迷中的李煜，想不做亡国之君也难！《南唐拾遗记》中还记载了这么一则故事：金陵城破时，有宋将俘获了李煜的一个爱姬，她夜间见了灯，就闭上眼睛说：“烟气难闻。”大将换上蜡烛，她仍然皱眉闭眼说：“烟气越发严重了。”有人不解地问：“你在江南宫中时，难道夜间从来不点灯烛么？”她回答说：“宫中本阁，每天晚上则悬挂大珠，光照一室，就与白天差不多。”那位爱姬的姓氏已不可考，光照一室有如白昼的大珠也未必可信，然而一国之君的李煜，其生活之奢侈糜烂，从中亦可窥一斑了。明人冯梦龙将这一史料收入其《古今谈概·汰侈部》中，并感慨地说：“观此，则李氏之豪侈可知矣。”

李煜有两个儿子：长子李仲寓、次子李仲宣，都是大周后所生。仲寓生于显德五年（公元958年），仲宣生于李煜刚刚登基的建隆二年（公元961年）。仲宣非常聪明，3岁的时候就能够一字不漏地诵读《孝经》了。乾德二年（公元964年）九月，李煜封7岁的仲寓为清源郡公，4岁的仲宣为宣城郡公。一个月后，仲宣在佛像前嬉戏，谁知一只猫儿撞倒了佛像前的大琉璃灯，“砰”地一声巨响，恰在仲宣面前跌得粉碎。仲宣受此惊吓，得了癫痫病，没几天就夭折了。当时大周后已经卧病在床，丧子之痛也是她终于不治的原因之一。仲寓则跟着爸爸一起到了汴京，被授以右千牛卫大将军，李煜去世后又担任郢州刺史。他以宽简为治，深得吏民拥戴，却不幸于宋太宗淳化五年（公元994年）病逝，享年37岁。他的儿子李正言也很好学，也不幸早逝，于是李煜便断绝了后代。

宋朝僧人文莹，在其所著《续湘山野录》中有这么一段记载：李煜特别钟爱一个女儿，早早地就赐以封爵、赏以封邑。这个女儿不但聪明过人，而且天生丽质，无与伦比。转眼之间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了，李煜对执政的大臣们说：“我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你们替我留意一下，看有没有年龄相当、相貌堂堂、才华出众而又出生于高门大第的，来当我的乘龙快婿。”执政大臣们派人遍访缙绅之家、将相之门，都没能找到能让李煜满意的。直到后来有人推荐洪州一个姓刘的读书人，在本郡担任参谋一职，各方面条件都不错。李煜立即命令将他召到金陵，一见之下果然非常满意，于是这位姓刘的参谋很快就与李家的公主完了婚。一入帝王之家，景象顿然不同，刘参谋官拜驸马都尉，位列卿相之中，插金戴银、鸣珂锵玉，出入于宫禁之中，端的是富贵无比，慷慨的江南国主不但赏赐给他良田豪宅，还有不计其数的奇珍异宝，一个外郡的普通参谋，顿时成为雄视京师的新贵，前后不啻天壤之别。谁知乐极生悲，婚后不到一年，那位金枝玉叶的公主竟然一病而逝。李煜伤悼悲痛之际，又恨恨地说：“我再也不想见到那个刘生了！”传旨削掉其所有官职，将他送还洪州，而先前赏赐的那些珍贵之物，连一簪一钗也允不许带走。可怜的刘参谋孤零零、凄惨惨地回到洪州，抚今追昔，恍如南柯一梦。只不知金陵城破、李煜遇毒之时，刘参谋倘若还活着，会有哪些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