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面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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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碗面的温度》

深夜十一点，街角的牛肉面馆还亮着灯。我推开门，风铃叮咚作响，老板娘从柜台后抬起头，露出熟悉的笑容：”还是老样子？”

我点点头，在靠窗的位置坐下。玻璃上蒙着一层薄雾，将外面的霓虹晕染成模糊的光斑。这个位置是父亲生前最常坐的，他说这里能看见街景，又不至于太吵。

厨房里传来切菜的声响，节奏明快，像一首轻快的歌。记得父亲总说，这家店的刀工了得，切出来的葱花细如发丝，牛肉片薄得能透光。他说这话时，眼睛会微微眯起，仿佛在欣赏一件艺术品。

“您的面来了。”老板娘端来热气腾腾的牛肉面，碗沿还冒着白烟。我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挪，给父亲让出位置——这个动作我做了十年，至今改不过来。

面条在汤里舒展，像一条条游动的银鱼。父亲生前最爱这家店的面，他说汤底是用牛骨熬制八小时，喝一口就能暖到心里。每到周末，他都会带我来这里，点两碗面，再加一碟卤味。

记得有一次我发烧，什么都吃不下。父亲半夜跑遍半个城，找到这家还在营业的面馆，打包了一碗清汤面。他说：”生病的人最需要一碗热汤面，喝了就有力气了。”那碗面确实让我好受许多，不仅因为汤的温度，更因为父亲守在床边，一勺一勺地喂我。

面汤渐渐凉了，我机械地往嘴里送着面条，却尝不出味道。父亲走得太突然，连最后一面都没见上。那天他还在电话里说，周末带我去吃面，要尝尝新出的卤猪耳。

“您父亲最近怎么没来？”老板娘擦着桌子，随口问道。我张了张嘴，喉咙发紧：”他…不在了。”老板娘的手顿住了，半晌，轻轻叹了口气：”他是个好人，每次来都夸我的面做得好。”

我低头看着碗里的面，泪水突然涌出来，滴在汤里，激起一圈圈涟漪。父亲常说，人生就像一碗面，看似简单，却蕴含着最朴实的温暖。现在我才明白，他给我的不只是面，更是那份永远不变的牵挂。

街灯在玻璃窗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恍惚间，我仿佛看见父亲坐在对面，正用筷子挑起面条，吹散热气。他的笑容那么清晰，仿佛从未离开。

我端起碗，将最后一口汤喝完。汤已经凉了，却依然暖到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