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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着影视剧的东风,薛家给人的印象一直是“珍珠如土金如铁”。
其实在书中,这个胜景并不是什么权威认证,出处完全不可考。
它只是一张地方上流行的护官府,流通范围仅限“应天府”。
顶多能说明薛家过去也有过辉煌。
为什么说“顶多”呢?
首先,提出它的是一个小衙役。
其次,当时事件的发生地是“应天”府,不是书中常提的另一个大城市金陵。
在书中,门子特意说过“本省”,这个省就是指的金陵,而应天府只是其中的一个府县。
再次,实力不下于贾家的甄家就在金陵,护官符上却之字没提。
反倒是把嫡枝已经不在江南的贾、史、王三家都拎了进来。
有没有点儿拉大旗当虎皮的感觉?
书中薛家一直标榜的“紫薇舍人”之后,并且仗着这个把自家拉到了跟另外几家并列的官宦阶层,这个有道理吗?
这个也没道理。
为什么呢?
历史上就没有这个官名,唐代曾经把中书舍人改称过“紫微舍人”。
可人家的“微”和书中的“薇”就不是一个字,意思也截然不同。
紫微舍人的职位在宋朝取消了之后,明、清有延用的。
却不是做为官职名而是做为一个美称。
何况这个职位即便是在唐朝最盛的时候,也不过才是正五品。
就像某小朋友认识了几个警察家的小孩,在一起玩时为了拉近距离,便吹了个小牛:“我们家以前还有人当过锦衣卫呢”
怎么说呢?
小孩子说说倒是也可以,但若一家子人都拿这个当真事跟那帮小孩的家长交流,就很扯。
再看细节,薛家有个伙计叫张德辉,很有本事还会赚钱,家里有二、三千的银子。
可是人称“呆霸王”的薛蟠是怎么对待这个伙计的呢?
把钱抢过来就是了,反正是他家伙计?
没有,薛家不仅没动这个心思,还好吃好喝的请人吃了家宴,又由薛姨妈亲自出面嘱咐,由他带着薛蟠做生意去了。
这笔生意最后还没让薛家赚到钱,也就这么算了,不了了之。
自己家的伙计,有那么多钱,他不仅没动、对人家还挺恭敬。
是不是钱太少了,薛家看不上?
也不是。
当薛蟠说要跟张德辉出去赚钱时,看宝钗是怎么说的:
“这么大人了,若只管怕他不知世路,出不得门,干不得事”
“今年关在家里,明年还是这个样儿”
“他既说的名正言顺,妈妈就打量着丢了一千、八百银子,竟交与他试一试”
“横竖有伙计帮着他,也未必好意思哄骗他的”
一千、八百的银子足够出远门做生意的成本了,拿出这笔钱,薛家也得下个决心。
而贾探春拿大观园练手时,随随便便玩一样的就能从园子里每年省出四百多两银子。
而且,这次创业的风险之一还来自内部,就是“横竖有伙计帮着他,也未必好意思哄骗他的”。
哄不哄骗不靠势力、要靠人品。
这能体现出什么实力呢?
连贾家的奴才秧子也不如么?
还真就不如。
没领实职时,赖尚荣就和柳湘莲交好,宴会上可以不用诓骗,请来宝玉等贵族子弟一起玩儿,这都是薛蟠做不到的。
对此,薛蟠从末觉得不公平、觉得自己受了薄待。
薛家不富裕的状况其实是常态还可以在宝钗身上找到佐证。
宝玉挨打后要吃“小莲蓬、小荷叶”的汤,做好后王夫人就让玉钏去送汤。
这时候,凤姐站出来说了一句:“她一个人拿不去”是舍不得玉钏端汤吗?
咱们再看。
宝钗听见了,便把莺儿送了过去帮忙。
这时候,莺儿说话了:“这么远,怪热的,怎么端了去”她也不想端。
玉钏是接过来自己端了吗?
没有,人家压根儿就没想过自己端,直接叫来个婆子。
那肯定是这个婆子端了?
也没有,婆子拿了个盒子装上,才拎着去了。
这也是文中少有的关于“副小姐”似的贴身丫头们的细节描述。
莺儿不想端,是怕热、嫌远;
凤姐不让玉钏一个人去,是因为贵族家庭的日常茶饮很少用一个人侍侯,外表是为着体面、内里是保障安全。
二个人才好互相监督、互为佐证。
在你还在想着累不累的时候,人家已经在关注过程的管控和安全了,完全不在一个维度。
夏虫不可语冰。
有句略带贬低意味的俗语:你见过吗?
见都没见过,才是最难逾越的障碍。
在红楼梦里,可以一眼看出市侩的就是宝钗。
作者用“藏拙守愚”、“安分随时”对她进行了最辛辣的反讽。
一个处处好为人师,连当家少奶奶、贾母嫡长孙媳妇都要时不时被她单拎出来评判、说笑,这藏的是什么拙?
至于安分随时,就更是笑话。
天天五更半夜地在成年表弟房里坐着不走、表弟午睡她坐在旁边给人家绣肚兜;
见了未来堂弟妹邢岫烟戴着贾探春送的玉配,她也各种指责,说邢不应该像大官富贵家的小姐们似的。
特意点明:“你看我从头至脚可有这些富丽闲妆?”
那她脖子上挂的那个项圈金锁算什么?
这个配件可是同时关联了贾家的男女少主子。
三春都挂金项圈、锁上的话和通灵宝玉是一对。
宝钗的项圈,薛家人十分重视,时时关注着颜色新不新,没事儿就要拿去“炸一下”。
可你连黄金戴长了不好看都在乎,为什么在衣服首饰上又全然不顾了?
是顾不上么?
当然不是,宝钗几乎记着每个人的首饰衣裳。
黛玉曾经当面说她:“她在别的上头心还有限,只这一件,众人戴了什么挂了什么她可是留足了心呢!”
还是在劝屾烟玉配那一回,宝钗说:“然七八年之先,我也是这样来的,如今一时比不得一时了,所以我都自己该省的就省了”
即便是往少了说,薛家也早已从七、八年前就摆不得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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