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绪识别正在改变我们的生活，AI“看脸”是否真的科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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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 | 刘芳

“千年隼”的影迷在看《星球大战》的时候，也许没有注意到自己的面部表情正在作为数据被抓取。市场分析机构Econsultancy称，迪士尼已经采用了一款可以在电影放映时用红外摄像机捕捉人们面部表情的软件（FVAE）。这款软件获得的大量实时数据可以使迪士尼对观众的“情绪”进行更好的商业分析。

那么，你的情绪真的可以被机器识别么？而被识别的我们的情绪，还会被用在什么地方呢？

MarketWatch的数据显示，2018年全球的情绪识别产品市值已达到123.7亿美元。预计到2024年，这个市场将达到惊人的916.7亿美元，五年间的复合年增长率为40.46%。但是，与情绪识别产品在资本市场上火热程度相比，人们在很多时候甚至并不知道自己的情绪正在被机器分析。

这样的商业行为不止在影院和迪士尼。今年6月，情绪识别公司Realyes获得了新一轮1240万美元的融资。Venturebeast报道称，该公司可以通过台式电脑和移动设备（手机）的摄像头帮助AT&T、Mars、好时和可口可乐等大品牌分析消费者的情绪。目前尚不清楚Realyes是如何获得摄像头授权的。

近日，纽约大学人工智能研究机构AI Now在2019年度报告中指出，市值百亿美元的情绪识别（emotion recognition）技术在科学上存在严重缺陷，且这些算法属于商业秘密不受审查。因此，在对个人产生重大影响的场景下，情绪分析技术应被限制使用。

AI Now创始人克劳福德（Kate Crawford）教授对BBC说：“情绪识别技术声称可以通过解读我们的微表情（micro expression）、声音语调，甚至是我们的走路方式来读懂我们的内心情感状态。目前它被社会广泛使用，从在面试中找到最完美的员工，到评估医院里病人的痛苦，再到追踪哪些学生在课堂上专心听讲。”

但问题是，“并没有确凿的证据表明，人们的面部形态和内心情感存在着持续性的一致关系。”克劳福德说。

除了消费市场，再拿我们的就业为例，以联合利华（Unilever）为标志的跨国公司已经开始使用HireVue这样的情绪识别技术来筛选应聘者。

通过分析肢体语言和面部表情，HireVue声称可以“预测”应聘者在特定情况下会做出的反应。它还可以根据反应过程中情绪的变化来“检测”应聘者是否在撒谎，以及他们的总体自信水平。

不过，由于产品在科学方面可能存在的严重缺陷，美国电子隐私信息中心（Electronic Privacy Information Center）在今年11月已经向联邦贸易委员会 （FTC）提出了申诉，指控HireVue不能确保其产品的准确性、可靠性或有效性，从而从事了“不公平和欺骗性”的商业行为。

HireVue发言人宝妮（Kim Paone）对路透社表示：“许多求职者受益于HireVue的技术，它消除了现有招聘过程中非常严重的人为偏见。”据悉，目前有700个以上的公司使用了Hirevue，被分析的面试者超过百万人。

和娱乐活动或工作机会比起来，情绪识别在公共安全方面的使用更加令人担忧。

目前，美国和英国的警方正在使用眼部检测软件Converus，该软件可以检查眼睛的运动和瞳孔大小的变化，以标记潜在的欺骗行为。向美国联邦调查局（FBI）、国际刑警组织（Interpol） 、伦敦警察等机构销售数据提取工具的Oxygen Forensics公司也在今年7月表示 ，它在产品中加入了可以进行情绪识别的工具，这样便可以“分析无人机捕获的视频和图像，识别已知的恐怖分子。”

除了通过面部表情进行情绪识别以外，很多公司还在通过声音或者是文字对被检测者进行情绪分析。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业内人士对界面新闻记者表示，很多国内的大型科技公司早已使用了这项技术，且开发了专用平台和系统。

对于人脸识别和情绪识别这样带有争议的技术，各国采取了不同的监管态度。2018年5月，欧盟发布了《一般性数据保护条例》（简称GDPR），其中第九条明确规定除非满足特殊条件，不能对个人的基因和生物数据等进行处理。

2019年10月29日，法国数据保护局CNIL宣布，由于违反GDPR原则，在学校使用人脸识别技术属于非法。CNIL认为，不论这些人脸识别项目的目的是什么，都可以“通过在隐私和个人自由方面侵入性小得多的方式实现”。

澳大利亚议会也在10月份拒绝了内政部的提案，下令暂停开展国家性的人脸识别项目。据《卫报》介绍，这是澳大利亚情报和安全委员会17年来首次拒绝政府在安全方面的立法提案。议会认为，在满足“隐私保护、公开透明，并有强健的安全机制”等条件前，人脸识别项目不能开启。

而在美国，旧金山等城市已全面禁止警方等公权力使用人脸识别技术。今年3月以来，美国两党议员也提出了四部专门针对人脸识别技术的法案。

回到技术本身，也许人们相信，情绪分析可以给商业公司带来巨大的利润，而用电脑预测犯罪行为可以保障安全。但在部分业内人士看来，用眉毛和鼻子的关系或是对只言片语透露出的情绪来分析决定一个人的未来，只是计算机化的相面术罢了。

AI Now报告介绍说，目前很多公司都是基于心理学家埃克曼（Paul Ekman）在1960年代的理论来开发情绪识别软件的。他提出，通过面部表情人类可以表达出6种基本情绪：愤怒、厌恶、恐惧、快乐、悲伤和惊讶。

然而科学研究表明，由于文化和情景不同，人类在情绪表达上存在巨大差异，甚至一个人在同一天的表达方式都会有所变化。

克劳福德指出，某些在心理学文献中存在争议的理论被大量创业公司作为既定事实写进算法将带来很大的风险：“一个人将如何对这些系统得出的结果提出质疑？当我们依靠AI黑盒来判断人类的‘内在生命’或价值时，会发生什么？”